今天是大年初三。

    上午九點三十分。

    江子和默予已經(jīng)穿好了鐵浮屠，今天早些時🏇候，江子和梁敬已經(jīng)提前去通信塔做完🎒了前置工作。

    接下來就是安裝備用天線。

    無源式綜合射頻天線有兩部分，天線與發(fā)射機🌶🐜🍳分開安裝，天線安裝在塔頂，發(fā)射機安裝在塔底，中間用長達二十米的波導(dǎo)管連接，所謂波導(dǎo)管，就是結(jié)構(gòu)簡單的空心金屬管，用來傳遞高😉🚽🏫頻電磁波，這東西非常古老，但是勝在靠譜。

    江子背上發(fā)射機，默予🥐🔝🐯帶🌊上天線和工具箱，沿著安全繩出發(fā)了。

    留🐅在卡西尼站內(nèi)的人目送他們逐漸🍒😣消失在濃霧中。

    今天起了點微⭕🦗🍱風，默予一手抓著安全繩，腳踩在堅硬的冰面和凍土上，鐵浮屠的腳底是鋒利的冰爪，但仍然難以抓緊地面，相較之下江子就要熟練得多，三步一滑三步一滑，走得飛快。

    默予抬頭四望，流動的棕黃霧氣像是渾濁的🎩💄水流，走在👚🚌這里宛🌖如走在海底，頭頂上就是千萬噸混雜著泥沙的海水。

    “今天的天氣不太好。”江子的聲💂⬅音從耳機里傳出來🗜🤭🏏，“當心一點?！?br/>
    “不會有大風吧？”默予問。

    “不好說🎍?！苯踊卮?#127838;🤺，“不過大白說沒有，你不用太擔心，🍃🔹只要沒聽到嘯叫就沒事?！?br/>
    默予加快了幾步，很快就看到江子的背影🏎🎎🗂出現(xiàn)在前方，白👿🈷色的天線罩和紅色的鐵浮屠分外顯眼。

    默予很少外出活動，從未真正碰到過什么危及生命的惡劣天氣，她對泰坦上的風暴印象都是從別人那里聽來的，那些從風暴中生還的人都說狂風就是死神的手，一旦被卷進去就是被死神攫住了，你會感覺有成百上千的人緊緊地抓著你，他們抓著你的肩膀，你的胳膊，你的大🥐🛡😢腿和小腿，將你往大霧中拼命拉扯，他們是之前喪命在風暴中的亡靈，想把你也拉下地獄。

    這里面可能會有夸大的成分，但無論是誰，在描述風暴時都會提到🦖✌女妖的嘯叫，它從濃霧中幽幽地傳來，如怨如慕，如泣如訴，仿佛神話中塞壬🧝🏵女妖的歌聲，行船的海員們聽到歌聲就會失去神智，人們一度以為它是某種生物🐰🔲🎱發(fā)出來的聲音，后來才意識到這是風暴降臨的前兆，風暴來臨前必有女妖嘯叫。

    專家們解釋這是因為低溫氣流在冰面上高速移動時會產(chǎn)生高頻震動，聽上去就像是女高音歌手米妮·萊普頓的海豚音🏓🕒，聲音的傳播速度比氣流要快，所以一旦聽到這種聲音，就說明風暴即將降臨。

    江子鉆進通信塔，沿著梯子爬上去。

    默予在塔底卸下身上的發(fā)射機，發(fā)射機🚋也扛不住零下一百攝氏度的超低🔘🐽🏃溫，所以默予還帶著保溫套，內(nèi)置四塊同位素溫差發(fā)電芯片。

    安全繩從頭頂上垂落下來，默予仰起頭，看到江子正站在梯子頂💤端，朝自己晃了晃手電，“我先安裝天線🐖🌙，你在底下安裝發(fā)射機?！?br/>
    “收到?！?br/>
    默予打開工具箱，把各種零件一把攤開，大白給出了詳🈷細的步驟⛪，投射在她的頭盔平顯🥐❕上。

    “螺絲刀…🎞👷…嗯螺絲刀，三號……三號，先用三號再用四號。”默予小聲地重復(fù)步驟，兩只手懸在工😊🏌具箱上點來點去，“然后是法蘭和墊片。”

    “磨剪子嘞戧菜刀——”江子麻利地安裝天線，他把天線固➿✝定在塔頂🎯上，依🔤🔀👚次擰上螺絲。

    “站長，你在哼唧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磨剪子戧菜刀啊?！苯诱f，“沒看過電視劇么？以前的人們走📓👊💩街串巷，幫人磨剪子戧菜刀💲，就會喊這個?！?br/>
    “不看電視劇?！?#128111;😸🍙默予說，“那玩意只有老年人才看?！?br/>
    “你那邊有大號的梅花起子么默予？”

    “有。”

    “給我一把?！?br/>
    “我要一把離子槍，上邊有離子槍么？”

    “有🏘👉🏙，你會用么？注意不要把火開得太大，槍🐗口不要沖著自🦐🏄己?！?br/>
    默予把隔熱罩扣在發(fā)射機上，然后把發(fā)射機的電纜扯出來，與預(yù)先準備好的供電電纜連接，通電的一瞬間🥁🍨，發(fā)射機上的指示燈齊亮，大白提醒她發(fā)射機安裝成功，默予不是專業(yè)的通信工程師，但干起活來相當麻利，與此同時，江子已經(jīng)完成了天線的安裝，開始安裝波導(dǎo)管。

    “默予姐在家經(jīng)常干重活么？”崖香問。

    “是啊，修水管修馬桶修空調(diào)🚚🥋扛煤氣罐都是我一個人包辦?！蹦杌卮?，“如果你有我這樣一個甩手掌柜那樣屁事不管的老娘，你就知道男人能干的事，女人都能干，女人能干的事，男人不一定能干?！?br/>
    “有什么🎌事是女人能干，男人不能干的？”崖💞香📃問。

    “生孩子?！蹦杌卮?。

    “默予姐，你媽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哎妞你怎么還🏦🦅罵人呢？”默予挑眉，“不許說🎌💘🥈臟話！”

    “❤🛀我的意思是，默予姐你的母親，她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嗎？”

    默予冷笑。

    “她只會端起碗來吃飯，放下碗罵人，除此之外，什么都不干，別跟我提她了，那女人腦子有毛🏐病?！?br/>
    江子站在梯子上，把波導(dǎo)管固定在通信塔的內(nèi)壁上，一級一級地往上升高，一截一截地固定，默予蹲坐在底下，把波導(dǎo)管裝❣上發(fā)射機。

    “站長，默予，能🎗🔕聽到我說話么？你們那邊情況如🏌🚉☔何？”

    梁敬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梁工，這里一起🚠🌹🌳正常?！苯涌蹌影粹o，電動螺絲刀把螺絲釘打進通信塔的內(nèi)壁，“馬上就完成了……大概還有個二十分鐘?！?br/>
    “需要幫手么？”梁敬問。

    “不需要，兩個人足夠了，再來一個這里擠不下👪?！?br/>
    江子爬到了🌡🏍梯子📝👂🌴頂端，鉆進防風罩里，開始工作的最后一步，用波導(dǎo)管把發(fā)射機與天線連接起來🎓🎠。

    “站長，今天的天氣不太好，你們盡快回來?！?br/>
    “要變天么？”江子問，“你聽到嘯叫了？”

    “沒有嘯叫，只是開始下🔡雨了🖼🕺🚺，而且看樣🚼子雨要下大?！?br/>
    江子直起身子，果然聽到外頭有噼里啪啦的雨聲，雨點密集地打在通信塔的防風罩上，這鬼地方的暴雨說來就來，而且一來就是海水倒灌，地球上絕對不可能有這么大的雨，因為地球上的重力限制了雨珠的大小，當雨滴長大到一定地步時空氣就托不住它了，但泰坦不一樣🛫🥅🌭，土衛(wèi)六上的重力小，空氣密度大，雨珠的體積重量能瘋狂地積累。

    想想打滿一桶水然后傾倒下樓時的場景😳🐳📁，泰坦上的暴雨就是這個💹德行。

    “搞定了?！蹦钄Q上最🎏后一個螺絲，拍了拍巴掌，對自己的工作成果很滿意。

    “我也搞定了，梁工說可能要變天，咱們快點回去🥩🐅?！苯幼ブ踩K直接降下來，喘了口氣，“大白，開機試試?！?br/>
    發(fā)射機電🎡源開啟，江子和默予站在😤🌐邊上等待結(jié)果，如果成功他們就能打道回府了，但幾分鐘后🎠💕大白傳來消息：天線故障，聯(lián)絡(luò)失敗。

    江子和默予吃了一驚。

    “怎么搞的？”

    大白自檢后給出了原因🐩，🚫可能是天線的安裝不穩(wěn)，存在接觸不良。

    默予讓江子在底下休息，她上去調(diào)整。

    江子站在塔底，仰頭望著默予爬上梯子，鉆進防風罩內(nèi)，很快就不見了人影🖲，只有頭燈的光柱在閃動。

    “能行么默予？”

    “沒問題，我已經(jīng)找到了🍾♑問題的🕍源頭，只是幾個螺絲的事……”耳機里傳來默予的回答，“大白在教我怎么調(diào)整這東西，我得要一把鉗子……鉗子鉗子鉗子可愛的鉗子你在哪兒啊……”

    地面忽然微微一震。

    江子一開始還以為是錯覺，但下一秒更劇烈的震動傳來，他差點沒能站穩(wěn)🙁➖🗄，外界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📐🛬📄，江子還沒來得及出聲，就看到頭頂上的防風罩轟然爆裂，像是被一門大口徑艦炮直接命中，從這個世界上粗暴地抹掉了。